雙方都帶著誠意而來，所以與秦淵的談判顯得十分順暢。

顧雲爵直接說：“秦淵的學費和生活費傾慕將每年一次性支付，秦淵必須提供每季十款的設計稿，如果最後采用投入量產，還與傾慕其他設計師一樣享受一定數額的設計獎金。”

這個條件對於大二的秦淵來說已經非常優厚了。

顧雲爵還說：“你的設計雖然在同齡人中算是出眾的，但是跟大設計師相比，風格並不算驚艷，還是趨於保守。你才大二，主要是經驗不足，思路不夠開闊，需要傾慕給你創造平臺，幫助你進一步提升。”

秦淵用略帶崇拜的眼神看著顧雲爵，對他的評價深表認同。

葉默按照兩人所說的將合同修改了一下，當即就打印出來讓秦淵簽了字。

簽字以後，秦淵的心情明顯放松了好多，攪著杯子裏的果汁對他們說了真話：“其實，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對我的肯定，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，我也想去參加一些國內國際上的服裝展示會，可是，我家的條件不允許。”

此時的顧雲爵表現的倒像是個成熟的兄長，他拍拍秦淵的肩膀：“從今天開始，你就是傾慕的員工了，你說的這些，我們都會安排。”

秦淵很感動，葉默從他眼中都看到了水光：“就算不提供這些，光你們給我的助學金，都已經能徹底改變我的生活了，我不用每天去勤工儉學，可以有更多的精力去學習，我媽也不用打兩份工供我讀書了。”

葉默見他主動提及家人，想必是已經放下了戒備心理，於是關切的問道：“你媽媽一個人供你讀書嗎?”

“是啊，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，我媽一個人養大我，很不容易，從今天起，我終於可以不問她伸手要錢了，謝謝你們。”秦淵說的很動容。

葉默與顧雲爵對視了一眼：他的家庭背景果然跟預想的差不多。

“秦淵，英雄不問出處，相信你以後一定有能力讓你媽媽過上好日子。”葉默笑著安慰。

“嗯。”秦淵與他們聊了這麽長時間，已經對葉默和顧雲爵產生了好感，話也漸漸多了起來。

“其實，當初我要讀服裝設計，朋友和親戚都是反對的，都說一個男孩子讀什麽服裝設計？那是女孩子幹的事兒，中國也沒有幾個好的設計師，以後大部分是要做裁縫的。我媽好不容易供我上大學，我應該選個以後好就業的專業。但是只有我媽不反對，一直默默支持我。”

葉默見他眼裏泛著淚光，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。

“士為知己者死，我今天能遇到賞識我作品的人，我太高興了，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好好努力的。”秦淵激動的說。

葉默終於知道：顧雲爵為什麽會說秦淵的設計華美之中卻趨於保守了，秦淵骨子裏是帶著不自信的，一個骨子裏不自信的人，怎麽會設計出標新立異別具一格的衣服？

但是秦淵依然是非常有價值的，他的服裝風格華美清新，市場接受度高，確實與傾慕的風格吻合，但以後他如果要成為知名的設計大師，還需要幫他找到自信，實現突破。

不知道怎麽的，葉默腦子裏突然浮現出剛才在他設計圖冊裏看到的那條黑色禮服裙，那條烈焰洗禮過後的黑裙子帶著頑強的生命力，設計中隱藏著不屈個性和崢嶸傲骨，與他其他的設計相比，那條裙子可能才是真正過目難忘，真正能展示設計師靈魂的。

那條裙子代表的才是真實的秦淵嗎？頑強不屈和傲骨錚錚中，卻隱隱帶著一絲陰暗和危險的意味。

葉默下意識的看了看眼前戴著黑框眼鏡，一說起家人就熱淚盈眶的單純男孩兒，有些不敢置信。

但是，人心總是最難揣測的，對吧？

與秦淵告別，葉默心情愉悅，由衷的對顧雲爵表示感謝：“謝謝你顧總，今天要不是你，肯定拿不下秦淵。”

其實葉默心裏清楚：沒有顧雲爵的支持，何止拿不下秦淵？連這場選秀，還有設計儲備人才培育計劃，都是一紙空談。

“這本來是你的工作職責，今天來給你幫忙，你是該感謝我。”顧雲爵握著方向盤，表情淡淡，過了一會兒又道：“只一句謝謝就行了嗎？”

葉默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冷峻的側臉，他此刻表情嚴肅，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。

那是幾個意思？還要怎麽感謝？

葉默一臉蒙圈，想了半天才忐忑道：“我，請你吃飯？還是，做飯給你吃？”

顧雲爵突然回頭正色看了她一眼，他的目光直直探入她眼底，那一瞬間，她覺得自己心底的一切都已被他徹底看穿，他卻只看一眼不做停留，馬上回過頭去。

她看見他唇角微微揚起弧度，像是對她的提議無聲嘲諷。

笑她真傻或裝傻。

不知道為什麽，葉默看見他的這抹淺笑，心裏居然突然咚咚咚跳的厲害。

他這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是什麽意思？

難道不是吃飯嗎？

腦子不受控制，葉默突然想起那天在他房間浴室裏發生的那一幕，她臉一紅，心虛的低了頭。

這段時間與他相處自然，好像誰都已經完全忘了那天超出彼此上下級關系的小插曲，而且彼此之間默契的誰也不提。

但有時候，偶爾之間，她能從他一個眼神，一個表情中讀出他別的意味，讓那段插曲中的暧昧氣氛無限延伸，可以輕易的讓彼此之間的空氣升溫，變得灼熱粘稠。

他是故意的，他時不時提醒她：那天發生的事情不是葉默的一個虛妄的夢，他也並非如她所想：喝醉了第二天就徹底忘了。

他總是隔段時間就提醒她：他沒有忘記；而且，他也不想讓她忘記。

葉默耳根發紅，但是裝傻的技巧卻是越來越嫻熟：“上次你要我給你做晚飯的，沒做成，今天倒可以，順便算是表達我的謝意了。”

顧雲爵從後視鏡裏看見身邊的女人用輕松的語氣說著這些，臉上的紅霞卻給她清秀的臉增添了幾分動人的神采。

他帶著淺笑，並不著急揭穿。

他從來都是一個有耐心的人，最擅長的不就是放長線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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